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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20 章 贰拾 夜探长安(1 / 1)

这幅城防图以彩墨绘制,颜色艳丽,色彩斑斓,街道巷里以黑墨标出名称,城墙之上标注暗哨方位,换班时刻等,绘制精细,易于观看,一看便是出自行家之手。

但城防图于一城防备来说,极为重要,往往严加保管,不会轻易外传,独孤一陵转念一想,凌雪阁既为皇家做事,拿到此图,应非难事。

心思几转间,忽听江潮道:“一陵,你以前可曾来过长安城?”独孤一陵抬眼望去,见江潮已在桌边落座,摇头道:“并未来过。之前从稻香村来时,只路过郊外,不曾入城。”

江潮微微点头,沉吟道:“这长安城,由东西、南北交错的二十五大街分为两市一百零八坊,其中以朱雀大街为界,将城区分为东西两部,东部隶属万年县,西部隶属长安县。而东西两部之中,设东市、西市,各占两坊之地,设有饮食、珠宝、布坊等店铺。”

独孤一陵听后,对照手中城防图看去,确如江潮所说,朱雀大街将外郭城一分为二,上面密密麻麻画着一个个小方块,中有名称,应是他口中所说的一百零八坊。西市与东市方块较大,一眼便能瞧出,可见其重要性。

就听江潮继续道:“城中每座坊的四周都设有围墙,高达十数丈,难以攀援,大坊设四门,内设十字街,小坊开东西二门,设一横街,坊门均有卫兵把守,戒备森严,且各坊在夜间更是会实行宵禁,不准随意走动。”

独孤一陵面露憾色道:“难怪当初王富大哥极力劝一陵入城一瞧,但那时一陵心急拜入阁中,不想耽搁,便没有答应,想不到这长安城如此广阔,若有空闲,一陵定要亲身走上一趟。”

江潮低声吟道:“九天宫阙烟霞来,皇家前门次第开。美酒珍馐万国贺,韶光同赴凤凰台。这长安城既是大唐都城,自是气势恢宏,宏伟空前,我凌雪阁之所以存在,为的也是这江山永固,繁华千古不休。”

独孤一陵不由动容,心下一热,对凌雪阁行事更生感触,忽听江潮道:“这宅子乃是先生早年买下,位于长安西市之中。”独孤一陵目光落到图上,就见有人用朱笔在西市下方披了一道,江潮又道:“而这沉香榭位于长安东市之内,与西市之间隔了一条朱雀大街。”

独孤一陵瞧清这两处地方,不由惊道:“师兄,那这两个地方相隔距离是不是太远了。”江潮沉声道:“先不说朱雀大街宽大数百丈,街上毫无遮蔽之物,难以躲藏,巡逻的禁军更是三班连倒,彻夜不歇,光是要出这西市坊间大门,便得费上一番功夫。”

独孤一陵闻言,不禁皱眉道:“听师兄所说,这坊间大门城墙高达十数丈,纵是我们轻功再厉害,也不可能轻易登上城墙,就算出了西市,到了朱雀大街上,还有彻夜巡逻的禁军,一个不好,暴露行踪,便成众矢之的。这任务岂非困难重重,难以完成吗?”

江潮神情轻松,丝毫不见凝重之色,悠然道:“那倒未必。这西市坊间因会关闭大门,墙上并不会安排兵士值守,若能越过那道城墙,事情便已成功大半。况城防图上已将各处暗哨标出,加之禁军换防之时必有疏忽,凭我二人的身手,不愁没有机会。”

独孤一陵听了此话,也觉事有可为,心下稍安,微微点头,道:“听师兄这么一说,一陵顿有拨云见日之感。”江潮站起身来,拍拍身上衣衫,淡淡道:“好了,你且将弟子服换上,我在院中等你。”

待江潮推门而去,独孤一陵又将城防图瞧了几遍,记下暗哨位置和换防时刻,这才跳下床,套上鞋袜,走近桌边,就见桌上放着一把链刃及一个蓝布包袱,俱是自己随身之物,想是江潮所为,不由心中欣喜,嘴角微勾,面上露出笑来。

初识江潮还觉此人冷然淡漠,疏离世情,相处久了,才觉他亦是感情丰沛,性情中人,且武艺高强,心思缜密,更是令人敬佩倾慕。

换过弟子服,将链刃背负身后,独孤一陵推门而出,抬眼望去,只见天井之中,清辉洒落,碎影斑驳,江潮身穿玄色锦袍,外罩白色外披,背着两把链刃及一个小包,静然而立,此刻他正微微抬首,双目半合,望向远方明月,俊美轮廓被月华一照,渐转柔和清丽,令人贪看。

许是听见声响,江潮转头看向独孤一陵,双瞳之中残留些许愁绪,本是黑白分明,眼下更觉深暗,忽又于其中燃起一点细光,渐渐的,一双眸子都亮了起来,宛如两粒明珠嵌在脸上,更觉光彩照人,夺人眼球。

独孤一陵瞧着瞧着,竟是有些痴了,只觉心儿直跳,大气也不敢出,江潮盯着他瞧了一阵,双眸转动,不知想到什么,面上现出一丝喜色,轻轻唤了一声:“你来了……”

这声低唤之中,饱含无限深情,深沉似海,让人甘愿沉溺其中,独孤一陵只觉心弦一颤,而后越跳越快,鼓动不休,直觉耳膜生疼,脑中立时生出一种奇异心思,直想将江潮拥入怀中,耳鬓厮磨,抵死缠绵。

此种情感如海浪奔涌,呼啸袭来,独孤一陵难以招架,脑中思绪立成一片迷糊,抖着双唇,正想出声,忽见江潮浑身一颤,神色微动,双目之中闪过一抹讶色,面上喜色渐消,骤然转过身去,轻声道:“子时将至,跟我来。”

独孤一陵听他言语已复往常,心直往下沉去,旖旎心思眨眼烟消云散,登时醒悟过来,江潮定又将自己错认为他人,方才会有那般深情呼唤,也不知是谁这般幸运,能让师兄如此惦念。

独孤一陵心生嫉妒,又觉悲苦,江潮不过视他为同门后进,虽是关爱有加,却是无关情爱,他的心却随着江潮言语,一会上一会下,一会儿悲一会儿喜,喜怒哀乐,皆系江潮身上。想到此,骤觉心口一抽,难受至极,疼到他皱眉倒吸凉气,许久方才长出口气,应道:“是,师兄。”

江潮背对独孤一陵,似也听到他难受喘息,却是没有回头,足下一点,跃到屋檐之上,朝远方投去。独孤一陵收拾情怀,心知此刻不宜计较这些,只得将那杂糅嫉妒难过羡慕的心思压到心底,跃上屋脊,追在江潮身后,朝西市坊间大门奔去。

江潮似对西市巷道颇为熟悉,总能及时避开下方巡逻军士,免去许多麻烦,踏足之间似一片落叶,随风飘摇,眨眼越过重重院落,飞出数丈,独孤一陵动作也不慢,身形变幻,牢牢坠在江潮身后丈许处,两人就这般踏着月色,飞檐走壁,不出片刻,落到一处三层高楼顶上,遥遥可见坊间城墙,便在十丈之外。

此刻月已偏西,夜色更为深沉凝重,西市之中鲜见灯火,万籁俱静间,偶闻犬吠之声,越显静谧,忽听更声遥遥入耳,已至三更时分。

独孤一陵望向远处城墙,清辉映照下,城上情形一目了然,确如江潮所说,无人值守,但这十丈距离亦非近途,可以一越而过,正想开口,忽听江潮低喝道:“趴下!”说着,独孤一陵便被江潮拽住手腕,滚到屋檐里侧,伏身卧倒。

独孤一陵不明就里,疑惑之间,便听不远处一阵脚步声传来,整齐划一,丝毫不见杂乱,不多一会儿,已行至楼下,有人大喝道:“都给我打起精神来,莫让宵小鼠辈钻了空子!”

独孤一陵心下一凛,对江潮之能更为敬佩,论听声辨位的功夫,自己实是差得远。两人趴伏一处,全身绷紧,放慢呼吸吐纳,待那脚步声渐行渐远,难以听闻,江潮才微微抬首,越过屋脊望向下方街道,好一阵才长出口气,道:“呼,走了。”

独孤一陵爬起身来,见那队巡逻兵士已然走远,心中也是大呼侥幸,又见江潮自背上解下包袱展开,从里面取出两样东西和两根长绳,不禁问道:“师兄,这是什么?”

江潮正将绳子系在那东西末端,闻言抬头一笑,道:“梁上君子吃饭的东西,你竟然不知道吗?”说罢,将其中一件递给他:“来,拿好。”

独孤一陵听他提到梁上君子几字,面色微红,讪笑一声,接过那东西一瞧,瞬间明白过来,这东西乃是一件夜行飞爪,精铁打造,爪尖寒光凛凛,锐利非常,实是攀岩走壁的绝佳帮手,不由笑道:“师兄,方才我见你轻车熟路,想是来过此地,想不到你连这东西都备好了。”

江潮瞧他一眼,淡淡道:“师兄毕竟入阁时间比你早,自是什么任务都做过,做梁上君子的机会比你多得多,当然比你设想周全。”独孤一陵知江潮是在取笑自己,轻咳一声,连忙岔开话题,问道:“师兄,这东西怎么用?”

江潮似是知他心思,便站起身道:“我先过去,看我怎么做,你就怎么做。”说着,将手中飞爪一抡,抡出一个大圆,登时风声大作,呼呼作响,独孤一陵害怕殃及池鱼,连忙伏下身子,只稍稍抬头望向江潮,不错过任何细节。

就见江潮手上动作越来越快,风声亦是烈烈作响,几有破空之音,忽听他低喝一声:“去!”手上一动,那飞爪已如利箭般朝前投去,咔的一声,钉在城墙之上,迸出些许火星,可见气劲之大。

江潮拽住绳子一紧,见那飞爪牢牢抓入墙中,转头对独孤一陵道:“我先过去,你小心一些。”独孤一陵应了一声,道:“一陵知道。”

江潮便将绳子挽在掌心,后退至屋檐顶端,稍稍蓄力,朝前疾跑几步,踩在屋檐边缘大步跃出,身子登时腾至半空,他手上一紧,那根长绳登时受力绷直,手上再用力一扯,身子已借力朝城墙荡去,到了边上,在空中翻个跟斗,便已稳稳落在墙上,整个动作迅速流畅,赏心悦目。

江潮收好飞爪,朝独孤一陵打个手势,独孤一陵深吸口气,不敢耽搁,学着江潮的模样将飞爪甩出,好在运气不错,一次便卡进墙里,江潮替他检查一番,微微点头。

独孤一陵扯着绳子大步跃出,身子顿时飞到空中,奈何他毕竟缺少经验,错过最佳时机,只得借力荡到城墙下方,然后顺绳攀援而上。身子方落地,便听江潮笑道:“作为一个新手梁上君子来说,做的不错。”

独孤一陵收好飞爪交给江潮保管,苦笑道:“师兄,你别取笑一陵了。”江潮轻笑一声,将两幅飞爪收妥,重新背好,低声道:“照城防图所说,我们需在前方翻下城墙,方才安全,快跟我来。”

独孤一陵跟在江潮身后朝前奔去,过了一阵方在一处墙边停下,江潮探头往墙下瞧了一阵,忽地神色微变,低呼道:“遭了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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