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 1 章 壹 初入太白(1 / 1)

太白山,位于京畿道凤翔府,乃秦岭最高峰,景色优美,气势非凡,冬夏积雪,风雨无时。每年仅六月盛暑时可供行人通行,称为“开山”,六月之外,雾雪塞路,人不可行,称为“封山”,加之其道险峻复杂,狭窄难行,故而人迹罕至。

独孤一陵方至太白山,眼下虽是天清气朗,暖阳洒照,却依觉冷风刺骨,寒意逼人。极目远望,远处雪山耸立,峰顶积雪层叠,亘古不化,近处山路之上,碎雪铺洒,杂草环生,草木枯败,生机寥寥,山脚尽处,一条清亮小溪顺山势往下,潺潺作响,朝前奔流而去。溪旁杂生不少林木,三三两两聚做一处,树身笔直,耸立其间,树干光秃,枝叶凋零。

独孤一陵本以为一入山中,便能得见师门,拜入其中,早日学成,助李复等人夺回稻香村,岂料眼前所见之景,俱是清寂凄冷,萧清索然,未免心灰意冷,意态疲懒。

失望落寞之际,猛地记起一事,入山之前,王富曾言,这偌大太白山,因地势高寒,不宜人居,唯山麓处有一村落,唤作远门沟,此处气候适宜,民风淳朴。如今之计,只得先到此处打听一番,再做计较。

独孤一陵顺山势而下,忽见前方不远,一座小桥横贯溪水之上,桥头处数人围拢一处,正中地上躺了一人,看那身形,颇为肥硕,只是一动不动,不知生死。

得见人踪,独孤一陵自是欣喜,紧走几步,到了近前,就听一人开口道:“这胖子咋回事,好像还活着?”此人上身不着衣物,体型颇为彪悍。另一人做猎户打扮,背上背着把细弓,摇头道:“这不是咱村儿的,看这衣裳得不是哪个门派的弟子吧?”说完,扭头看向身旁书生,询问道:“洛景明,你认识不?”

洛景明年岁不大,样貌清秀,一身青袍加身,一眼瞧去,似个柔弱书生,闻言啊了一声,神色颇为惊讶,下刻摆摆手道:“管他啥门派呢,救人要紧,赶紧抬到郎中那去。”说罢,也不顾独孤一陵,着猎户与壮汉抬起那胖子,疾步往村中走去,只剩一名老叟留在原地。

独孤一陵见那老叟年过古稀,须发皆白,定是常住此间,土生土长之人,或能从其口中得知师门所在。打定主意,独孤一陵朝老者一抱拳,客气道:“老人家,请问一下凌雪阁怎么走?”老叟搔搔满头白发,似未听清,疑惑道:“啥阁?”

这老叟毕竟年岁已高,耳力不清,独孤一陵无奈之下,只得大声道:“凌、雪、阁——”这次老叟总算听清,哦了一声,又搔了搔头上白发,思索一阵,摇头答道:“么听过。”

独孤一陵只得转而问道:“这里是太白山吗?”老叟不住点头道:“对对对,是太白山么错,但这块只有咱们这个远门沟,么有啥凌雪阁,要不然你去村里头问一下,说不定是老汉我孤陋寡闻呢。”独孤一陵心知只有如此,谢道:“好吧,那多谢老人家。”

独孤一陵心中顿觉失落,这太白山连绵千里,山峰众多,自己只身一人,该去何处寻这凌雪阁,但既是王婆婆所言,应是不会有错。只是不知为何,自她手上接过催雪令时,自己脑中竟隐隐浮现出一人面容,还未瞧清,便已归于无迹。还有这凌雪阁之名,听来也是倍感熟悉,再一细思,又想不起在何处听闻。

他确是记不得前事,最后一眼,便是被黑衣人一掌拍在胸前,摔下山崖,醒来之时,人已在稻香村后山山洞之中,莫非自己因此伤及脑颅,故而以至于此。

独孤一陵暗叹一声,正待举步,忽被老叟叫住:“等一下年轻人,刚才那些娃儿七手八脚抬人,好像有东西掉地上了。老汉我腰不好,麻烦你捡来我瞧瞧。”

独孤一陵依言望去,地上果是遗留一物,入手稍沉,形制古朴,四周绘有鬼面纹饰,瞧去有些骇人,与怀中催雪有几分相似,心下一惊,将那物递到老叟面前,道:“老人家您看看,好像是个令牌。”

老叟接过令牌掂了掂,又放回独孤一陵手里,搔首疑惑道:“令牌?掂上去像是铁做的,上头写的啥?”独孤一陵微微眯眼,瞧着令牌正面,逐字念道:“正面写的,凌霄揽胜雪藏英才——”念到此,已见凌雪二字,顿觉精神一振,翻过背面,续道:“背面写的锦官花重朝奕。”老叟听完,摇头道:“文绉绉的听不懂,你去问兔娃儿吧,他是村长,村里谁有啥他都知道。”

独孤一陵欣然答应,收好令牌,再次朝老者道谢,回身一望,这远门沟规模不大,民居多以窑洞为主,道路依山势而建,盘旋蜿蜒,通往村中各处,村口一汪湖泊清澈见底,湖边杂生红色紫堇,倒映砖房檐瓦,景物风貌迥异江南,却也颇为耐看。

独孤一陵入村不远,便见方才那胖子躺在一处屋前,旁边立了两人,其中一人做郎中打扮,另一人年岁五十上下,面相颇有威严,想来应是村长,此刻那人嘴里正叹道:“这胖娃咋能伤成这样,唉……”瞧见独孤一陵,转而问道:“咦?你是?”

独孤一陵客气道:“在下独孤一陵,刚才在桥那边捡到一块令牌,桥口的老人家让我来问问村长您,看这令牌是谁的。”说罢,取出令牌交到村长手上。

村长手拿令牌,照着念道:“凌霄揽胜、雪藏英才,锦官花重、朝奕?”念完,便静了下去。独孤一陵见他低头深思,眉头越皱越紧,不便催促,只得耐心等待,过了一阵,村长方才道:“这……这个我还真不认得,我认不得的话就不是村里的人。”

独孤一陵双眉一皱,忽地记起一事,提醒道:“会不会是刚才你们抬走的那个人的?”村长恍然道:“你说那个胖娃啊,哦~你这么一说倒有可能,那你去问一下吧。他人在郎中那儿,还么醒,你可以先去看看。”独孤一陵点头道:“好的,谢谢村长。对了,村长你知道凌雪阁吗?”村长摇头表示不知,将令牌还到独孤一陵手中。

独孤一陵接过令牌,转头一瞧,那胖娃竟是还未醒来,才靠近两步,那郎中见到他,不悦道:“你弄啥?你谁啊?”独孤一陵微笑道:“在下独孤一陵,想问问这个令牌是不是他的。”

“他一时半会醒不了。什么令牌我瞧瞧……”郎中取过令牌,念道:“凌霄揽胜雪藏英才,锦官花重朝奕?”独孤一陵看他神色一动,连忙问道:“郎中可是知道些什么?”

郎中递回令牌,摇头道:“锦官花重,得是说剑南道的成都?要真是成都的话,你倒是可以问问洛景明那小子,他昨天刚从成都那游学回来。”

独孤一陵收好令牌,顺口道:“行,多谢郎中。请问郎中知道凌雪阁吗?”郎中拈须答道:“没听过。对了,洛景明今天不在家,在千秋楼那边。”独孤一陵顺其所指望去,只见左上方高崖处,一座三层小楼巍然而立,外墙高耸,院落宽阔,楼顶系着一只灯笼,随风飘摇,当下谢过郎中指点,拾阶而上。

此地石阶大多凿石而成,顺山势修建,颇为陡峭,行至千秋楼前,并未瞧见那青衣书生,只一身着布衣,样貌清丽的村姑立在院口,离得近了,只听她嘴里正低声念叨:“这千秋楼成天都么有客人,咋还么关门……”声音娇媚迷人,带着些许当地口音,竟也浑然天成,丝毫不觉突兀。

独孤一陵左右一望,并无旁人,只得上前探问道:“你好,请问你知道洛景明在哪里吗?”村姑一听,眉头一挑,道:“嗯?你找洛景明?”尾音一扬,颇为勾人。独孤一陵看她神情,应是知道,点了点头,那村姑双眼一眯,弯成两道月牙,轻笑道:“洛景明远在天边,近在眼前!看我看我~”

独孤一陵见她满脸笑意,不解道:“看你?看你……什么?”村姑白了独孤一陵一眼,道:“看我就是洛景明啊,你不是找我吗?”忽地眉头一皱,打量独孤一陵几眼,警惕道:“不过你谁啊,我好像不认识你吧。”

独孤一陵瞧那村姑面容,细看之下,确与青衣书生有几分相似,不由讶道:“洛景明,不是少年郎吗?你一个姑娘家……”洛景明咳了两声,才又开口道:“听我声音,现在呢?”方才的娇媚细软,顿变磁性低沉。

独孤一陵心思剔透,瞬间明白过来,恍然道:“你是伪装?”洛景明笑嘻嘻道:“有眼光!就是伪装,不止伪装,我的伪声术也超厉害,我专门去程成都学的,咋样?”

“好、好——”独孤一陵由衷赞了两句,取出令牌问道:“请问你认得这个令牌吗?”洛景明接过一看,出声念道:“凌霄揽胜雪藏英才,锦官花重朝奕……”他略略思索一番,才续道:“锦官应该是成都,凌霄是说很高的地方吧,在很高的地方看风景,我猜是山顶。那里藏了很多英雄,什么成都有花什么。花……会不会是说凌霄花,你应该去成都长着凌霄花的山顶问问。”

独孤一陵将令牌收回手中,皱眉道:“可是我听说这令牌是指太白山。”洛景明惊道:“太白山?太白山就我们远门沟一个地方有人住啊。哦对还有一窝没用的山贼,不过不用在意,就当只有我们远门沟有活人好了。”独孤一陵听得心下一沉,眉头打结,难得发现一丝线索,岂非又要断掉。

洛景明歪头想一阵,道:“你要非说这令牌指太白山的话……不会是说这奇怪的千秋楼吧。”他伸手一指身后院落,而后凑到独孤一陵身前,压低声音,一脸神秘道:“这是我们远门沟最高的地方,说卖字画从来没有生意,但它又一直开着,你说奇怪不奇怪,我看这个令牌肯定跟千秋楼有关。”

独孤一陵听他说的煞有其事,不由低声道:“千秋楼,跟凌雪阁有什么关系?”洛景明瞟他一眼,奇道:“凌雪阁?那又是什么?”独孤一陵顿时语塞,洛景明哎呀一声,笑吟吟道:“想这么多弄啥,想不如做,你直接去千秋楼问问不就完了吗?”独孤一陵失笑一声,道:“此话确是金玉良言。”洛景明得意一笑,道:“那是自然。”

独孤一陵越过洛景明,踏入楼中,四下一望,只见院落宽阔广大,四处摆放着染缸字画,靠山窑洞处,主屋房门大敞,依稀可见内中陈列富丽,古朴雅致,却是不见一人,当真古怪至极。

如此布置,似是故意为之,独孤一陵心中存疑,却也别无他法,只得入屋一探。方踏进屋中,忽听身后有人出声,音色清亮悦耳,柔和细腻,冷冷质问道:“你手上的令牌,从何而来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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