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三章两党争论
天刚蒙蒙亮，一道余光透过木窗。
朱翊钧从黄花梨龙床之上起身，身边的四位宫女正在给他穿龙袍。
这四位宫女的长相奇丑无比，看起来有四十来岁的年纪。
这些宫女都是李太后亲自挑选的，目的当然是为了防止小皇帝朱翊钧产生淫乱私情。
朱翊钧发誓，当自己秉政之时，必须安排几位身材曼妙的少女前来伺候自己！
朱翊钧不敢认真端详她们，只能正襟危坐地思忖着今日早起视朝的事宜。
视朝在大明是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，皇帝需在五更之间起床更衣，去往奉门接受百官叩头，随后，便前往右顺门内使便殿，接受百官的上奏。
整个过程十分繁琐且熬人，生活在后世的朱翊钧努力睁开眼睛，穿好龙袍，乘上御辇，前往奉天门。
他感觉自己好似回到了后世的高中生活。
今日视朝有极其重要的事宜，那便是推行张居正提出的考成法，争夺百官们的同意。
“哒！哒！哒……”
御辇到达奉天门，朱翊钧伸头一望，百官早已在此等候多时。
奉天门前满是人，密密麻麻的。
他们齐声向朱翊钧吼道：“吾皇，万岁，万万岁！”
百官双腿跪在冰冷的地面之上，他们在风中支撑着身子。
此时此刻，朝仪官来到百官跟前，扯着嗓子喊道：“列位百官进殿。”
百官跟随着朱翊钧的脚步，整整齐齐地来到右顺门便殿。
朱翊钧庄严地坐在龙椅之上，俯身前方，殿下全都是他的臣子。
“陛下，老臣有事要奏！”
张居正头戴乌纱帽，迈着腿上前一步，手中拿着奏本。
“张先生请讲。”
虽然朱翊钧知晓张居正所奏的事情，但是按照流程，他还需要接着问下去。
“昨日在午门，臣已经将考成法的大概内容详细地向百官讲述了，今日上朝，自然要讲讲考成法的利处。”
百官听到张居正再次提到考成法，他们的脸庞浮现出一道黑线。
不过张居正身为内阁首辅，基本没人敢现在就否认他的考成法。
“那就请先生好好说说，不枉你的一片心血。”
朱翊钧配合着张居正演戏，他们两人的目的很简单，就是争取到百官同意实行考成法！
“倘若实行考成法，就可以遏制大明官吏做事懈怠，保证政务有效完成。”
张居正所说的第一条，点明大明官场现状。
百官们脸色由黑变绿，整个人显得极其暴躁！
张居正是一点面子都不给他们留，他们因此要大放厥词，反驳张居正所言。
还没等张居正紧接着说考成法第二条好处，晋党为首的杨博就上前一步，插上一嘴：“叔大，我认为你所言失之偏颇。”
张居正转头望向杨博，顿时反问道：“杨老，有何见解，不妨直接说出来。”
朱翊钧望向张居正和杨博，两人之间的话语较量，他早已在预料之中。
“陛下，老臣不可否认一部分大明官吏做事懈怠，但总体来说，不少人在地方上干得还算不错。”
张居正冷哼一声：“杨老，考成法一旦实行，大明官吏相比更加勤政，而不敢懈怠吧。”
杨博并未接着张居正的话说去，反而保持着沉默。
他身后的礼部尚书马自强走到杨博一侧，一脸严肃地向张居正质问道：“张首辅，不觉得考成法过于苛责官员！”
朱翊钧眯着眼，看向马自强，他对此人有些了解。
马自强属于是晋党一派的，而且担任礼部尚书。
在朝廷之中，他也有大批的护佑者，势力不小。
“考成法是用来督导官吏完成政事的，何来苛责一说？”
马自强本就是礼部尚书，自然对大明礼法很懂。
“考成法要求官员事无巨细，当日的任务必须完成。可，张首辅有没有想过，一个地方遇到大灾大难，本不就可能完成征收赋税的事项，还要去催地方的官员，岂不是要官逼民反！”
马自强的一通陈述，瞬间将考成法上升到了官逼民反的高度。这是朱翊钧尚未想到的。
“不要吵了，且听朕说。”
朱翊钧见两边要乱成一锅粥，争吵不断。
“张先生的考成法可以先在地方上进行实行，比如一些赋税重地，江南富饶地区。”
随后，朱翊钧又补充道：“马自强，南直隶百姓生活富裕，他们总不会因为天灾导致稻田减产，而交不上赋税吧。”
马自强的话，可谓是以偏概全，想要举一些极端的例子去反驳张居正。
“陛下所言有理。”
张居正顺着朱翊钧的话解释道：“考成法并非严格规定当日之事必须当日完成，有特殊情况可以向上说明。”
“张首辅，你看想要实行考成法之意，并不是在整治官吏懈怠之上，而不是想要排除异己，从而提拔自己的人。”
马自强一言，引起百官们的纷纷议论。
关于自己的升迁贬谪，这才是他们最为关心的。
张居正所提出的考成法，相当于是官员提拔的一本参考履历。
“放肆！”
朱翊钧震怒，从龙椅之上走了下来。
他怒目圆睁，望向马自强，一言不发。
这群文臣胆子可真大，当着自己的面，开始妄议揣测张居正。
“陛下，老臣绝非如此马自强所说的那般！”
张居正一心想要当实干家，可总是会受到种种阻拦。
最为主要的是，他动了文臣集团的利益。
“马自强，你有些过分了。”
连吕调阳都看不下去，反驳着马自强的话。
“我所说的一番话，自然有人会听从。”
马自强退到杨博的身后，他平淡地说道。
整个朝廷上下能够与张居正抗衡，只要晋党文臣成员。他们势力庞大，并不好对付。
“今日的考成法之事，等明日再议！”
朱翊钧思忖片刻，自己还是过于年幼，压根斗不过这帮子晋党文臣。
只能另想办法，才能让考成法顺利推行。
朝廷之上，百官都闭上了嘴，不再议论考成法一事。
“陛下，臣有一事要上奏。”
杨博再度上前，这一次他并不是为了反驳张居正的考成法而上奏，而是为了前任首辅高拱！
朱翊钧本是打算结束视朝，可又只能听从杨博所上奏的事了。
“陛下，刺杀案的幕后主使冯保已经被处死，那高拱现如今还关在诏狱之中，陛下打算如何处理？”
这些晋党文臣与高拱关系密切，之前高拱是内阁首辅之时，他们便是听从他的。
如今又提到高拱，应该是想要让他继续和张居正抗衡。
张居正知晓他们的小心思，自己对高拱的归宿，早已就有了自己的想法。
“高拱自然是释放的。”
朱翊钧话音刚落，杨博面露笑容。
“朕觉得高拱此人虽然早些时候说话不知天高地厚，但是做事还算是务实。”
杨博见朱翊钧如此之言，立刻意识到高拱还可以重回朝廷。
“陛下就是圣明，应该让高拱官复原职？”
杨博毫无避讳，当着张居正的面说前任首辅高拱。
“不！”
朱翊钧直接回绝了杨博的提议。
晋党成员当即还想要替高拱美言两句，却被朱翊钧的话给打断。
“朕有一个新的想法，可以设立一个议政司，高拱可以前往议政司担任议政员外郎。”
议政司？
百官不得其解，这议政司是干什么的。
朱翊钧重回龙椅之上，冲着众人解释道：“所谓议政司就是只能提供意见，而不可随意执行。”
“这不就是一个虚职……”
马自强失望地点头叹气。
晋党成员明白了小皇帝朱翊钧的意思。
高拱虽然可以重新进入朝廷，但并无实权，还是不能和张居正相互抗衡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