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五章充裕国库的法子
朱翊钧一夜未眠，睁着两个黑眼圈就来到文华殿，他今日规定需要前来学习张居正所编撰的《帝鉴图说》。
所谓《帝鉴图说》是张居正为了辅助小皇帝万历所编撰的一本书，主要目的就是讲授他如何治理大明王朝，其中选取了历代皇帝勤政为民的例子。
朱翊钧坐在太师椅上，静静等待首辅张居正的到来。
他望向手边的《帝鉴图说》，一本精美厚实的书本，摸上去很有质感，不免翻开几页，上面居然还附带插图，这张居正可谓是用心良苦！
朱翊钧本就对历史研究感兴趣，现在手边有一本现成的古本，他自然是十分认真地阅览起来。
片刻之后，朱翊钧就入了迷，只是一味地低头看书，对于张居正的到来，压根毫不知情。
张居正早已来到文华殿，见到小皇帝如此认真学习自己的书，他便没有打搅，蹑手蹑脚地走到朱翊钧的跟前。
随后，张居正凑到朱翊钧的耳旁，轻声细语地说道：“陛下，老臣见你正在静心读书，不忍打搅你，现在所读之处可有疑惑的地方，需要臣解读一番。”
朱翊钧见书上有一个倒影，又听到张居正的话，这才慢慢地缓过神来。
“张先生来了，请坐吧。”
张居正端正地坐在太师椅上，和朱翊钧面对面坐着。
“刚才张先生问朕有什么疑惑，朕还真有一个。”
这引起了张居正的兴趣，多日未见小皇帝主动提出疑问，今日倒是一个另外。
“先生所编撰的《帝鉴图说》之中讲述了一些帝王荒废政务，一心放纵享乐，最终让宦官权势滔天，民不聊生，国家败坏。”
说到这里，张居正深知皇帝所言，这直截了当地暗指司礼监秉笔大太监冯保。
“那朕就有了疑问，为何整个朝廷上下没有文臣可以主动站出弹劾宦官，让皇帝以为到宦官掌权的坏处？”
朱翊钧这么一问，可是把张居正整得够呛。
道理他都懂，问题就是自己要如何变通地回答。
总不说文臣与太监狼狈为奸……
“张先生，倒是说呀。”
本来张居正就需要认真思考才能正面回答，以免落入朱翊钧的问题陷阱之中。
可，朱翊钧并没有给张居正过多思考的机会，命他现在立即回答出来。
“臣……以为宦官长期在皇帝身边，深得信任，可以有机会欺骗皇帝，从而误导他觉得弹劾的奏疏都是假的，还会打击报复文臣，自然就没人敢继续弹劾他。”
朱翊钧脸庞之上面带笑容，立刻追问道：“那么倘若是皇帝想要联合文臣将宦官给扳倒呢？”
这明显就是朱翊钧暗示张居正站在自己这一边，一起除掉冯保。
臣在所不辞，必当辅佐皇帝，除掉大珰！
张居正屁股从太师椅上挪了下来，直挺挺地跪地叩头，乌纱帽朝向朱翊钧的脚边。
“好！”
“张先生，朕等的就是你这话，快快请起来吧！”
张居正眼角渗出泪水，高呼一声：“皇帝圣明！”
自明朝以来，文臣就经常受到宦官的欺辱。
张居正之所以依托冯保，还是想要得到太后的信任，这样一来才能继续稳坐首辅之位。
现如今有了小皇帝欲除大珰的决心，日后也比受冯保的胁迫，可以安心地进行自己的新政改革。
“陛下，臣看你读到宋太祖碎七宝器这一节了。”
张居正也有自己的小心思，他想要暗示皇帝。
“张先生真是慧眼，朕的确读到了。”
朱翊钧不知张居正为何问询，他回想着书中的内容。
这一节叫做碎七宝器，主要讲述宋太祖赵匡胤曾见蜀主孟昶有一个溺器，是七样宝贝装成的。宋太祖见了大怒，命左右侍从打碎宝器。
“老臣认为陛下也要学习宋太祖崇尚朴素，更要知晓节俭之道。”
朱翊钧小脑瓜子一转，原来这张居正绝不是简简单单暗示自己要节俭，肯定还有话要说。
“先生，有话尽管说。”
张居正嬉笑地说道：“今日，冯保前来文渊阁，他传李太后口谕，说要置办宫中首饰需要户部出二十多万两白银。”
朱翊钧其实早就知晓此事，他就等着张居正开口说。
“陛下你也知国库亏空，哪里还有二十多万两白银，已经全部都用在军费支出上面了，总不可能拿军费的白银充当……”
张居正越说越激动，他把心头的委屈一窝火地全部发泄在朱翊钧的身上。
“张先生的意思是说，让朕劝劝母后，置办首饰的钱可以往后推推，等国库充裕了，再考虑此事。”
朱翊钧一口气说出了张居正的心声，他连忙点头示意正是如此。
“还望陛下深知如今大明百废待兴，不可劳财伤民！”
朱翊钧对于张居正的请求，自己早就猜测到了，应对的措施已经想到，那就是抄冯保的家用来弥补国库帑的亏空！
“张先生，朕觉得还有更好的法子，既可以给宫中置办首饰，还能让国库充裕。”
张居正一时之间觉得朱翊钧脑袋糊涂了，怎么可能会有这么两全其美的法子。
“陛下，老臣觉得还是你去劝说太后最为妥当。”
朱翊钧连忙挥挥手，口中拒绝道：“不妥，不妥。”
张居正一时无语，倘若皇上不去劝说李太后，冯保三日之后就要来拿走二十万两白银，到时候，前方将士无米之炊，要如何应对叛乱！
这大明的江山估计也到了消耗殆尽之时！
“张先生，你不要着急，容我和你细细说来。”
张居正瞪大了眼睛，他倒要看看朱翊钧能说出什么法子。
“至太祖爷爷立我大明以来，这收受贿赂一事就极其地盛行，即便是太祖爷提出扒人皮成草人，依然没有那么多文臣、宦官不惜一切地吃拿卡要。”
朱翊钧的一席话并没有直接说明法子，还在张居正面前卖关子。
张居正虽然治国有方，让万历中兴，但，他也贪腐。戚继光就曾给他送过几个胡姬，供他享用。
朱翊钧说到这里，张居正还是不知他要表明什么。
朱翊钧由于年幼，个头不高，只能站在太师椅上，一手拍了拍张居正的肩膀，语重心长地说道：“朕的意思是说，谁有钱，那就要宰谁。”
张居正见小皇帝如此怪异的举动和充满意味的话语，他深深感到对方比自己还要老谋深算！
他在口中默念小皇帝的话：“谁有钱，那就要宰谁。”
那么，这大明王朝目前谁最富有，除了小皇帝，只有冯保一人了。
“张先生，你回去之后等朕的消息，只要朕拿到了冯保卖官鬻爵的确凿证据，你就好好联合一些言官准备弹劾他，到时候将其抄家！”
张居正深深地感到小皇帝虽然年幼，但也是一个狠人！
只要抄了冯保的家，那么钱财自然就会滚滚而来。
“有了这笔抄家钱，国库亏空可以解决一时。”
张居正听闻了朱翊钧的话，脊背有些发凉！
过不了些时日，抄冯保的家。
那么岂不是以后抄自己的家！
朱翊钧从张居正的脸上看出了对方的担忧，立刻宽慰道：“张先生，朕答应你的请求，只要一心辅佐朕治理大明，日后必然会让你善终。”
这话不说还好，一说出话，张居正一听觉得怪怪的。
“那老臣就先行告退。”
张居正连忙退出文华殿，被朱翊钧吓得不轻。